“燕城主之女?”王妃更有兴味,“也是难为她远道而来,给燕珍小姐上一盏春茶罢。”
抚琴过后,王府招待着众位小姐歇息片刻。终于得几分清闲,惠芷玉写了张字条刚想去寻游万洲,便见烫手的世子殿下被几位热心的小姐围拢。她挑一下眉还是踱步过去,入耳便是她们称赞声音。
“世子殿下,请说您学富五车,比之监学先生也不逊色。”
“传言浮夸,袁小姐过誉了。”游万洲笑了笑,视线投向外围的惠芷玉。见她噙着笑没有插话,游万洲便只好自行开口:“稍后还有考验,小姐们还是去歇息准备着,若有机会,以后还能说话。”
等小姐们终于被驱走,惠芷玉望他一眼也随大流往后退,游万洲稍微赶了几步小声解释道:“方才是场面话。”
“嗯。”惠芷玉将一张纸条从袖口落在地上,径直远去。游万洲示意一下,侍从福禄便偷偷捡起递给他,待回了座,世子才伺机一瞧:一个气鼓鼓的小人,下面写着“回头再好好跟你说道”。世子闷头笑了一声。
撑着华盖,小姐们在王府花园赏花,以景作诗。虽都能吟出几句,却没几首可真正入耳,要么是提前准备好的不合之诗,要么有点小灵气却不成完整。其中唯有两人之诗惊艳。
燕珍一首《夏花吟》借夏日赏花引出少女心事,吟到“低眉欲语还羞怯”,更是含眼垂眸、小女儿态偷偷瞥向世子,看得惠芷玉直皱眉。而游万洲只瞥一眼便挪开视线去观花,并无波澜。
惠芷玉多年苦学熬出头,此时信手拈来便是一首五言律诗。同为夏日赏花,却利落大方着,引得众人从游园观景思及夏日酷暑百姓苦。夏王妃摇扇轻叹,赞一句:“惠姑娘胸怀天下,所言甚是。”
一落到作画,惠芷玉又忧愁上。此事速成不能,可她看着自己笔下歪扭花朵,又瞥见表姐纤毫毕现的花影,默默叠起这张纸来。
这可如何是好。正愁着,听见上座游万洲朗声道:“今日景色晴好,本世子也来做一幅画吧。”他接过侍从递来的笔墨一顿挥洒,搁笔令人张贴展示。
众女好奇一瞧,瞧见世子殿下的“大作”:花不似花,叶不像叶,扭在一起难以入目。一瞬间都松了口气,至少总不会比世子殿下要差了去。
夏王妃唇角笑意淡下,吩咐明月下去。她匆匆抬着一副装裱的精妙山水图而来,也上墙展示。落款游万洲三字引人目光。
恍然大悟中,诸位姑娘对世子殿下更添几分好意。分明擅作画,却如此行事,正是为她们不善作画之人着想。
唯独惠芷玉认出他扮丑是在故意学她曾在京城悦湖旁以木棍划土的第一幅画;这精妙山水图又是悦湖景色,湖中金灿的鱼惟妙惟肖。于是低头,认真描了几朵他喜欢的花凑在一处,大方贴在他山水图旁,也不顾自己的画被衬做丑模样。
游万洲望见她如此,方才因母亲行事蹙起的眉舒缓开。
几轮活动下来,世子与王妃并未进行严格的评选,甚至还有世子“大作”垫底,各家小姐也不再那么严肃,开始三两相聚,这场赏花宴总算热闹起来。
也有并未闲适之人。燕珍在这样氛围中重新聚在惠芷玉身旁,轻声问:“妹妹,听说算数是你强项,能否拜托你帮帮我?就这一次而已,我愿意投资惠氏染坊在燕城开家小店,来做交换。”
被三番五次拒绝竟然还敢来,惠芷玉都有些佩服她的锲而不舍。可想她如此坚持是为了做世子妾室,又神色漠然:“表姐此前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恐怕不需要小妹相助罢。”
燕珍并未放弃,依然挂着得体笑意,近了些小声:“打见到妹妹第一面起我便注意到,你额上这枚发坠质地温润,可却雕工稚嫩,若非没有特殊意义,妹妹应当不会挑它做饰。”
惠芷玉抬眼凝视她,问:“表姐想说什么?”
“我娘告诉我,大姨母十分不愿你与名门权贵的公子往来,”燕珍声音温和,“可今日见到世子,我才发现,妹妹的坠子与世子的坠似乎款式相似。虽然只是我擅自揣测,可若被大姨母知晓,恐怕只会加深她忧心。”
这是想拿娘亲来胁迫她?惠芷玉面色寒下:“表姐想说便去说,妹妹不怕这些。另外,算数一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转身离去。
见她软硬皆不吃。燕珍终于放平唇角,目光阴着望她的背影。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草窝中的野雀如何能配梧桐上的金凤凰,真以为对手是鸣县人了?世子回京后那才是战场。她们这帮雀鸟只有团聚合拢共克艰难才有出路,这目光短浅的,倒还给她摆起谱来了。
休憩期间众女品尝了王府珍馐,恢复精神。听闻下一场是射箭,而场中绝大多数人从未碰过弓箭,正面面相觑,听王妃说会安排有专人临时教学,才行礼松了口气。
宴饮饭饱后,出了休憩间,惠芷玉随着王府侍女入屋,知礼重新替她更衣扎高马尾便于她活动。
她出门,接过王府侍女呈来的一把弓。垂眼一瞧笑了,正是游万洲带她练武所用小弓。
世子的关怀还真是无微不至。惠芷玉抵达演武场,游万洲正在高台低头看来,她在平地抬头,对他比口型:看着我。
游万洲眼神凝定,以实际行动应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