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杨柯的领口细缝露出的雪肤,眼神幽暗,仿佛一颗浮光暗动的宝石,泛着摄人心魄的光。
杨柯握住他的手,想要放到胸前,伯喻极快地抽出,反握住她的,嗓音喑哑:“不行。”
“你我相爱,有何不可?”
“你尚未出阁,我不能害了你。”伯喻站起身来,白衣广袖离开了床榻。
一阵凉风吹过,仿佛带走了方才的缱绻和暧昧,杨柯的神智也清醒过来,曲起膝盖,轻轻环抱住自己。
伯喻见她神色低落,又坐了回去,伸开双臂拥她入怀,柔声道:“虽然这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我最不希望的,便是你因此落了不好的名声。”
杨柯抬起头看向他:“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
“你不明白,”伯喻握住她的手,眼中情感复杂,“名誉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我的额娘便是受此折磨。”
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瑾妃的往事,这何尝不是敞开心扉,杨柯不禁为之触动,看着他忧郁的样子,也握住他的手,传递给他安慰。
他继续道:“在我小的时候,便常常听闻宫人非议额娘,因着额娘嫁给父皇之前,便许配给了他人。额娘以为我不懂,便骗我那些人是在胡说。可我知道,他们说的并非有假。”
“怎么会?”杨柯惊疑道,瑾妃是柔然的公主,怎么可能在出嫁大夏之前便有了夫婿,若有这样的传闻,皇上又怎么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额娘在柔然之时,早已和另一人以身相许。他是大夏曾经的将军,也是被父皇派往柔然的间谍——江云尧。”伯喻的眼神在此刻格外的冰冷,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化名柳无暇潜伏在柔然。额娘嫁到大夏之前就与他私定终身,甚至不惜与整个柔然王室作对。柳无暇在真实身份暴露前,深受柔然王的赏识。不过此人确实厉害,文能治理边城,武能统领一军。当时柔然王室贵族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为他倾心。额娘与他的结合,也算是金童玉女。可后来朔州爆发大战,柔然才发现他竟然是大夏派出的间谍,已经埋伏在柔然七年之久。”
“七年,”他念着这两个字,目光冰冷,“七年的时间足够长到可以改变一个人。可这个人不是他,而是额娘。柔然也因为他彻底败于大夏,从此割地赔款,沦为大夏的附庸国,直到后来阿骨打将军的出现才扭转了局面。”伯喻的脸上浮现出了自豪,杨柯逐渐意识到他对于柔然的情感非同一般。
杨柯小时候时常听爹爹说起柔然与大夏的恩怨。柔然在二十年前,因为阿骨打将军屡次获胜,夺回了不少当年割让的土地,终于得以扬眉吐气,可后来柔然发生内乱,阿骨打将军遭奸人陷害,英年早逝,柔然也因此一蹶不振。她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追着爹爹询问阿骨打将军的英勇事迹时,爹爹那幅万般惋惜的样子。
“那后来呢?”
他深深叹了口气:“当时额娘执迷不悟,不肯相信是柳无暇背叛了柔然,甚至在柔然朝堂之上公然维护他,自然引发了众怒。当时大夏索要太多财宝,柔然早已负担不起,只能用和亲息事宁人。”
“于是公主便被送到了大夏,成为了瑾妃。”杨柯替他接了下去。
“即便父皇宠爱有加,宫里关于额娘和亲前与江云尧的非议却从未停歇,宫人构陷之事更是屡见不鲜。纵使父皇再疼爱额娘,可他心里怎能安稳?额娘又从小贵为公主,天生傲骨,即使容得下他人谗言佞语,也无法忍受枕边之人对其怀疑。最后,就连额娘去世,父皇都没来看一眼。”
伯喻的眸子垂了下去,杨柯不禁心疼,拥住他的肩膀,轻抚他的脸颊:“别担心,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伯喻转过头,眼眸猩红地望着她:“阿柯,总有一天,我会正式迎娶你。”
还没等杨柯回应,月光突然暗了下去,檐角风铃突然发出尖锐的铮鸣,阁里的烛火被凉风熄灭,整个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杨柯感到恐惧,她慌乱地摸索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伯喻?”
“我在这。”伯喻温热的掌心覆了上来,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稳稳带入松香的怀抱。
杨柯靠向他的胸膛,此刻两颗心是如此地贴近。
伯喻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吻再次覆了上来,在她的唇上转辗着。
一切回归安静,只有复燃的暧昧余存,他喑哑的嗓音带着低笑传来:“阿柯,你说我要如何才能熬过这段时日?”
月亮重新探出了头,照亮了屋内的眷侣。
“也许这是上天对你真心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