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汤药放凉,顾承钧扶起太王妃,让她背靠在自己身上,姜嬷嬷则小心翼翼的用银勺一点一点喂进她的嘴里。
因为高热的缘故,太王妃的嘴唇都已干裂,又因喉间肿大,吞咽汤药也十分困难。
汤药里的黄岑、连翘有凉血之用,太王妃喝下大半碗,皱着的眉头也缓缓松开。
她睁开眼睛看向姜嬷嬷,见她戴着面巾,一时有些怔愣,又缓了一会才说:“你也上了年纪,不该留在这里……”
姜嬷嬷一听这话险些哭出来,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说道:“熬的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奴婢就比太王妃先走一步,既上了年纪,还怕这个?”
太王妃叹了口气,只觉得喉间像塞了块石头,不仅让她吞咽困难,还疼痛难忍。
似有所察觉,她又扭头,费力的向身后看去。
顾承钧忙道:“娘,儿子在呢。”
太王妃一听这个声音便奋力挣扎起来:“你,你!”
她急的想说什么,却因喉间疼痛让她呛咳起来,这一咳,连血都咳出来了,吓的顾承钧忙不迭要去唤张太医。
但太王妃却抓着他的手,又突然想到什么,她连忙松开!
“你给我出去,不要,不要到松鹤园来,快给我出去!”
“娘,母亲!”顾承钧跪在床边,殷切说道:“母亲病重,儿子怎能不管不问!”
太王妃急的说不出话,只能气的拍床:“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儿子知道!儿子的性命不止是自己的,也是兄长的,儿子记得自己尚未为兄长报仇!可就算兄长在世,看到母亲危在旦夕也一定会和儿子一样近身侍奉!”
太王妃一边摇头一边落泪,最终又哑着声音说道:“你就是你,没有你兄长,你也同样,重要……如今,誉王府这一脉,只有你,只有泓哥儿……泓哥儿尚未长成,我若不在了,你,还得护他……”
“不是还有何湘宜吗!母亲娶她进门不就是让她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吗!”
“那你!你的性命,不要了?”
“母亲,儿子身体康健没那么容易病倒,您把心放在肚子里,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养病最是要紧!只要您好,儿子就好!”
太王妃被这番话说的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呛咳起来,姜嬷嬷又连忙扶她躺下,擦净嘴角血迹,自己也在暗中忍不住落泪。
顾承钧见状也是分外自责,他本意是来侍疾,没想到却因此惹的母亲病情加重。
待太王妃情绪安稳下来,她又问姜嬷嬷:“王妃呢……”
“嫂嫂原本第一个要来侍奉母亲的,儿子念她有孕在身不宜操劳,这才没让她进来!”
姜嬷嬷道:“二公子放心,在您还没回府的时候太王妃就下令让王妃不要近身!若真是鼠疫,家中里里外外还要王妃料理照应呢。”
顾承钧点头,也是,母亲兴许不在意何湘宜肚里的孩子,但她是在意何湘宜的。她的看重也好,偏爱也罢,甚至让她怀个孩子,不过的都是为了誉王府以及泓哥儿的未来在做打算。
誉王府可以没有太王妃,但不能没有理事的王妃,她的孙子也不能没有庇护。
夜间,松鹤园内一片寂静,所有下人都被隔离在自己房间战战兢兢的熬着时间,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染上鼠疫的人。